澎湃新闻 | 陆建非：黄仁勋为什么老是穿黑色皮夹克？

不管什么时候看到英伟达（NVIDIA）首席执行官黄仁勋，他总是以一身黑色皮夹克，搭配牛仔裤，穿梭在各个公众场合，时常戏谑地自我介绍为“那个穿黑皮夹克的家伙”。因为老是穿黑色皮衣，被人称作“皮衣黄”。

今年3月初，黄仁勋回到母校斯坦福大学，参加该校商学院SIEPR经济峰会以及View From The Top 系列活动，现场解读了“皮衣黄”的来龙去脉。他坦言，这套皮衣是妻子给他买的，自己几乎从不购物，皮衣足够好了。如不喜欢这件，可以再去买一件，不然，他就一直穿着这件。

黄仁勋爆料，他从小就不喜欢让他感到发痒的衣物。在他17岁时，妻子就结识了他，知道哪些东西是不会让他感到发痒的，他的衣柜装的都是衬衣，所以妻子不想再买了。

最近的AI浪潮将英伟达推上万亿市值宝座后，人们对黄仁勋的衣着怪癖很是纳闷，难道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纽约时报》时尚报道总监、首席评论员瓦妮莎·弗里德曼（Vanessa Friedman）曾撰文评价，目前，人工智能还没有一个广为人知的代表性面孔，ChatGPT和Bard都是虚拟世界的“大脑”，无形的特质常常让AI显得怪异而恐怖。OpenAI的首席执行官山姆·奥特曼（Sam Altman）虽然活跃在各个舞台，但看起来没什么鲜明的特征，这家伙东奔西走，总是穿着老套的西服配衬衣，被戏称为“AI政治家”。而黄仁勋和他的黑色皮夹克正好巧妙地填补了这个视觉空白，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人工智能范式转变的象征。黑色皮夹克穿在黄兄身上，衬托出这位超级大佬随和、幽默、专业、严谨、硬朗、自信的赢家形象，令人过目难忘，津津乐道。

在连续好几届英伟达GTC开发者大会(GPU Technology Conference)的主题演讲、2023世界ITF主题演讲、2024台北电脑展（Computex）主题演讲等一些大场面中，黄仁勋初心不变，死盯着黑色皮夹克穿，俨然成了哪家皮草行的形象代理人，以至于人们好奇地想象，哪天皮衣黄改穿其他衣服时，会是什么模样的呢？

2021年，他荣登《时代》杂志封面，当了“年度人物”，毫无悬念，昭示天下的依旧是那件漆黑乌亮的皮夹克。这些皮装有时有领子，有时看上去则更像是“摩托夹克”；时而装有许多拉链，时而什么都没有，但永远不变的就是黑色。知情者透露，黄仁勋穿黑色皮夹克，这一执念神奇地坚持了至少20多年！他的新款疑似来自汤姆·福特2023春季系列，价值8990刀。

从商业文化学的角度去思量，这位CEO肯定明白这个道理：一家改变世界的成功公司与一家改变世界并成为流行文化现象的成功公司，其区别在于领导者的形象。一个有着鲜明特征的领导者形象，瞬间吸引公众的眼球，并注定嬗变为一场运动的代言人。文化是一种近似（approximation）、文化是一种倾向（tendency）、文化更是一种抽象（abstraction）。国学大师梁漱溟曾说过“文化是生活的样法。”“文化，就是吾人生活所依靠的一切。” 黄仁勋有意无意地时时处处用一种恒定的色彩，不变的质感，永远的样式闯入受众眼帘，占据用户内心，试图排他，追求唯一，不是广告，胜似广告，足见黄氏芯片帝国的版图和愿景！截止6月底英伟达的总市值已达3.04万亿美元，今年上半年股价累涨156%，成为美股七巨头中最热门的公司，没有之一。

《着装规范：时尚法则如何创造历史》（Dress Codes: How the Laws of Fashion Made History）的作者、斯坦福大学法学院教授理查德·汤普森·福特（Richard Thompson Ford）对《纽约时报》记者说，这类专业的有钱大佬展示了“一种对时尚虚饰的朴素反抗，同时又巧妙地运用了时尚的力量。”如今，黑色皮夹克不仅仅是黄仁勋的个人标志，也演进成硅谷的新潮时尚，并被视为人工智能领域腾飞的表征。显而易见，“视觉一致性”（vision consistency）蕴藏着巨大的能量，让人们第一眼就记住他们，并深深嵌入大脑皮层，激发各种假设和观点。

不过，当事者并不会直接承认这一点。当被问及为什么总是穿着同一套衣服时，他们往往给出凡尔赛式的回答：这样做可节省宝贵的时间，让自己更专注地解决当下的紧迫问题，而不是纠结于当天的着装选择。嘿，你信吗？

美国前总统奥巴马（Barack Hussein Obama）曾经说过，在坐镇白宫那年头，除了一次穿了不太合适的棕色西装，他只穿灰色或深蓝色的西装。Facebook创始人马克·扎克伯格（Mark Zuckerberg）则老是喜欢穿灰色T恤，而且总是盯着布鲁内洛·库奇内利（Brunello Cucinelli）那款顶级的意大利品牌，低调奢华的“山羊绒之王”。苹果公司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更钟情于高领黑色棉衫，他创设的那个被咬掉一小口的苹果品牌，至今闪闪发光！再比如，血液检测公司Theranos创始人伊丽莎白·霍尔姆斯（Elizabeth Holmes）始终青睐黑色高领毛衣，与乔布斯有着明显的关联，故被称作“女版乔布斯”，经由视觉给大众传达了一种她属于精英阶层的信息。

而现在，黄仁勋也有类似的理由，他的发言人称，“黄仁勋总是穿昨天的东西，因为这样可以避免每天多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决定。” 这确实有道理的。每天穿着同样的服装，传递着他们的理念：不追求时尚的变化，专注做好一件事情。“专注力”“可靠性”恰恰是野心勃勃的首席执行官标配的特质。

然而，如果以为这就是全部的原因，那就忽略了不可小觑的细节。任何有着改变世界野心的人，尤其是在视觉传播时代，“自我人设”太重要了。毕竟，每天穿着同样的衣服不是那么简单的，需要克服诸多心理障碍，排解外界种种非议，但功效奇特，在社会公众的集体记忆中迅速构建出一个强烈的个人形象，而黑色皮夹克与通常的技术宅男形象截然不同。因此，黄仁勋把它作为标志性服装的选择十分聪明，这让他显得与众不同，颠覆人们刻板印象，对像黄兄这类步入“耳顺之年”的男性来说，格外重要。

就跨文化交际意义而言，在不同文化群体流动交互过程中，人们看法几乎一致：没有几种服装能像黑色皮夹克那样出挑，属于一种现成的个性。6月份，当黄仁勋穿着皮夹克在台北的Computex展会上东逛西走时，额头上沁出点点汗珠，好奇者问他，这么个大热天为何还穿着皮夹克？黄仁勋笑答：“因为我总是很酷！”妙哉，因为cool也有凉快的意思。

硅谷的形象顾问和造型师约瑟夫·罗森菲尔德（Joseph Rosenfeld）认为，黑色皮夹克让人联想到1950年代的好莱坞，总是散发着一种独立、开放、反叛和性感的气息。追根寻源，著名影星马龙·白兰度（Marlon Brando）曾在《飞车党》（The Wild One）中穿过黑色皮夹克；詹姆斯·迪恩（James Dean）在《无因的反叛》（Rebel Without a Cause）中穿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出现于美国的“垮掉的一代”（Beat Generation）、“迷惘的一代”（Lost Generation）以及披头士乐队成员（the Beatles）都是特别迷恋黑色皮夹克。歌手“猫王”埃尔维斯·普雷斯利（Elvis Presley）和大卫·鲍伊（David Bowie）统统皈依“黑皮衣”族。

黑色皮夹克源于军装，凭借良好的保暖性与耐用性，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德军潜水员和飞行员的统一着装就是黑色皮夹克。

值得一提，1931年出品的电影《声名狼藉》（Infamous)塑造了一个经典形象，即女星玛琳·黛德丽扮演的秘密特工，穿的就是黑色皮夹克，顿时迷倒了大众。

20世纪50年代，“机车族”风靡一时，皮夹克作为制服穿戴，配牛仔裤和白色围巾，凸显男人的健硕与潇洒。大批的朋克青年紧追其后，欲罢不能。

没多久，设计师可可·香奈儿（Coco Chanel）也将皮夹克搬上了T台，黑色皮夹克立马成为20世纪80年代流行服饰中的耀眼一员。

随着英伟达股价的不断上涨，“皮衣黄”的个人财富也随之暴增，6月份净资产达到1061亿美元。黄仁勋的黑色夹克怕是一时半会脱不下来了……

陆建非

● 市欧美同学会顾问

● 中国跨文化交际研究会上海分会会长

● 曾任上海师范大学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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